刘年：爱的人，我赠她以白云
只有诗人，还在企图言说那些不可言说的事物。
“不爱的人，我赠她以黄金；爱的人，我赠她以白云”。
很多人嘲笑的这句诗，我却很喜欢。
相信爱情，胜过真理。
我知道世间有白云一样的女子，高远，温软。
这样的女子，要赠她以白云一样的思念，白云一样的自由。
不赠黄金，黄金是不祥之物。
黄金大量出现之处，必有鲜血。
悲伤，不幸，忧郁，平淡，无聊，荒诞，是常态，是大地。
幸福，开心，相聚，是大地为你开的花。
花，是短暂的、稀少的；大地是无边的、厚重的。
我们依然如此眷恋生命。
满怀敬畏地去读，每个人都是一部传奇。
满怀热爱地去写，每个人生都可以写成一部诗集。
友谊已经崩溃。当年，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，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，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友谊，当年被斥为江湖义气，现在更如同笑话。亲情也渐渐力不从心。过年，不串门了，不在亲戚家住两三天了，红白喜事，连去吃酒都懒得去了，在微信发个红包草草了事。感情需要花时间精力去交流和经营，但我们每个人的微信里，都有几千几百的“好友”，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。幸好还有爱情，在孤军奋战，这是人类最后的堡垒了，一旦被高科技攻克，传统意义或者真正意义上的人类，将不复存在。
那些举重若轻的作品，总让我刮目相看。
何谓举重若轻？
看看狮牙上叼的小狮子，鳄鱼嘴里叼的鳄鱼蛋就知道了。
我们以科学所反对的迷信来迷信科学，使得科学一家独大，已疯狂地加速度，将美学、哲学和神学，远远地抛在后面。脱离了美学、哲学和神学指导管束的科学，正在变成冰冷无情但无比强大的工具。以前的科学是菜刀一样的工具，可以切菜，也可以杀人。而现在的高科技正变成一把武士刀，快捷有效，我们暂时在用它切菜、削水果、砍柴、砍树、审美、自卫。我怀念什么都很确定、什么都有标准、让人心安的古典主义。我希望我们的科学，和美学，和哲学，和神学，最后能够殊途同归。但如果我是上帝，我会选择用美学来指导人类进步的方向。
人把黑字赶进了茫茫的白纸，牧羊人把羊群赶进茫茫的大地。
和黑山羊一样，有些字也有角，也爱顶撞，也爱交配。
牧羊人用皮鞭，把羊一只不少地赶回了家。
有些字不听话，再也没有回到纸上，诗人还在满世界苦苦地寻找。
他们说诗人应该是仙风道骨的样子，于是决心减肥，去掉自己臃肿、繁琐的部分。只是每到半夜，会心慌。医生妻子说那是胃，不是心，古人说用心思考是错的，更多的时候是贪婪的胃，在思考。胃充实了，人也就踏实了。医生妻子继续说，不是你真想吃，是体内各种微生物饿了，分泌化学物质，形成欲望，刺激大脑，命令你做不情愿的事。人体，不过是微生物借以繁衍和统治世界的工具。凌晨3点，开灯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寄生体内的恶魔，拉起床，牵进厨房。窗外风摇树动，电闪雷鸣，我在精心地为恶魔们做青椒炒牛肉。无法触摸的诗意，无法言说的诗意，无法解释诗意，它们像微生物一样，控制着我和我的世界。
只要你有一双慧眼，诗无处不在——这是一种理想状态。实质上，每个人的生活，能写的素材，入诗的细节，都是有限的，过段时间得换一换。换身份，换环境，换节奏，换书看，换心态。你的生活若在原来的单位原来的小区一成不变，你再怎么才华横溢，写作都会重复，要不重复，只能虚构，虚构过多，就空了，飘了，晦涩了，玩语言了。没有生命感，就没有生命力。有生命感的诗，才会进入我们的生命，活在我们的身体里，并时常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跳出来，干涉影响我们的说话、行为和思考。
最初的诗人，是巫师。他们敏感，他们有敏锐的直觉，他们愿意观察细节，他们愿意思考，愿意承担责任，所以他们往往最先感到疼痛和危险，他们往往最后放弃希望。所以他们会先于哲学家，美术家，科学家，感知人类的方向。所以会有但丁，会早于所有的画家、哲学家、科学家、发明家、军事家、商人和政治家，通过《神曲》第一个向黑暗的中世纪发出挑战，主张尊重理性和人性，拉开文艺复兴的序幕。同样，会有荷马，早于所有的哲学家、政治家、军事家几个世纪，通过《荷马史诗》奠定古希腊文明。诗人作为先知的时代一去不复返，诗人成了时代的智齿，诗歌是时代的痛处，诗人渐渐地落后于时代，落后于纪录片、记者和政治家。但诗人依然会是社会的最后的良心。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疼痛，他们最先感到绝望，最后放弃希望。
以创新观念，创新技术，创新门派，创新道路为目的艺术，在杜尚、如安迪·沃霍尔完全打败了艺术的边界之后，已经穷途末路。我觉得，艺术是时候重新回归生命了。抒发生命，表达生命，是艺术接近永恒的法则。梵·高的画，为什么每次都能让我久久地凝视，久久地感动。我想是因为他曾经做过牧师的缘故。如他的《星空》，如贝多芬的《第九交响曲》，如柴可夫斯基《第六交响曲》，如李煜的《相见欢·林花谢了春红》，如曹雪芹的《红楼梦》，写出庄严的宗教感，是我的目标。
不祥的事物一直在身后，回头又什么也没有。十多年了，走了很多城市，走了千山万水，也没甩掉。那天，回到家，进门，打上反锁，进了卧室，打上反锁，躺在床上，睡不着，起身把窗帘拉上，依然睡不着，把空调关了，感觉温度指示灯像一只眼，还是睡不着。于是蜷起来，拉上被子，蒙住头，终于睡着了。不祥的事物，西装革履地，坐在梦里的沙发上，用一支烟，点另一支烟。叫什么名字，多大了。我一一回答。身份证号码，他继续问。这是我的梦，我的家，我提醒对方。我知道，他道，你妻子叫什么，多大了。我再次提醒，这是我的梦，我的家。我知道，他提高了音量，我还知道她比你大，但看起来比你年轻，她喜欢吃萝卜酸和白菜苔，我什么都知道，我知道你家每月要给银行里还多少月供，我知道你手机的聊天记录，我什么都知道，我知道你一直在逃避我，你什么时候，逃到了哪里，我都知道，我甚至知道，你在梦里干过的勾当……相信永远吗？我相信，他站了起来，我将永远是你的噩梦。我问，你是不是死神？他道，死神归我管。他拍了拍我的肩，收拾一下地上的烟头和烟灰，你老婆将在5分钟之后进来，你知道，她最讨厌在家里抽烟的。走到门口，他站住了，补充了一句——不过，她乳房上的蜘蛛痣，挺性感的。
倾诉的力量，大于咆哮，大于怒吼，大于高呼，大于哭诉。倾诉能换来倾听。现在，大多数诗人大多数的时候在倾诉，这是我认为汉语诗歌成熟的标志之一。倾诉的诗歌，低沉，自然，真诚，亲切，走心，这种诗歌，音量低沉，节奏暗合呼吸和心跳，当桌子对面的爱人或者知己泪流满面的时候，却不影响邻桌的人喝咖啡玩手机。
反复是有力量的。所以，大部分的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，都会把高潮部分，多重复几次。反复重复一百万遍，就可以变成信仰。她说，想要我骑摩托带她去西藏，我说危险，不带。她只反复了三次，我就动摇了。喜欢在诗歌里用反复的手法。
有人说过我写得很垃圾，劝我别写了。我知道他们是出于好心，在此，我劝他们别劝了。曾经试过放下，然后，无聊、虚无、茫然甚至绝望都来了不写诗的日子，整个人就是一具失魂落魄的行尸走肉。觉得做什么都不对，然后，什么都做不好。好不容易在冰凉的人世，找到一样热爱的事物，我再也不会松手了。我害怕此生平庸，胜过害怕贫穷和羞辱，胜过害怕沙尘暴，胜过害怕死神。
明年做些什么呢？我不确定。在什么都不确定的年代，已经不习惯计划9小时以后的事了。什么都不确定的年代，只有写诗是确定的。写诗，或者与写诗有关的学习、远行、田野调查，都有可能。摩托车在那里，雨衣雨靴在那里，身份证，银行卡，驾车证，行驶证都在包里，也用不着计划了。我随时都可以走，随时都可能走。哪天，有人突然念及我的好来，发微信过来说，想请我吃鱼，说不定我会在阿尔泰山脚下额尔齐斯河的白桦滩上回复：谢谢好意，刚刚吃过一条狗鱼。
翠翠最后等到了傩送没有？鉴于这条河流的气质，等不到，是大概率的事。这是条适合怀念的河流，到过寡妇滩，你就明白了。做纤夫的丈夫摔死了之后儿子为了养家，也走上了同样的纤道，没多久，也摔死了。女人卖掉了自己。别人用卖身的钱，打金链和手镯，她用卖身的钱，打铁链和铁环，安在悬崖的纤道上，安好的那天，她便跳进酉水找丈夫和儿子去了。多年之后，下游修了坝，寡妇滩变成了平湖只有懂得怀念的人，才知道波光潋滟的水下，淹着一条手腕粗的铁链。
三番五次的洪水后，翠翠的渡口，变成一座木桥是一件大概率的事。翠翠嫁给一个乡下人，也是件大概率的事。或者为了还债，为了义气，被人引诱，卖到河街，也不是没可能的，没有谁，天生就是妓女。她的丈夫叫老七，人们开始叫她老七屋的，后来叫她老七，也是可能的。小说《丈夫》的开头，可能就是《边城》的结尾。
在水边生活了许多年，沈从文懂得怀念，是这条河流永恒的主题。翠翠在船上做生意的时候，乡下的丈夫带着板栗找她来，鉴于她的善良和纯洁，跟丈夫回家，是完全可能的。至于傩送，多年后，作为一个断腿的军爷，拄着拐杖，路过渡口的时候，突然老泪纵横，也是一件大概率的事。因为渡口，已经变成了一座坚固美观的石桥。
所有的生命都需要发声，才能显示其存在，而找到存在感，又是所有生命存在的意义。青蛙用鼓囊发声，画家用颜料发声，商人用纸币发声，卖西瓜的用音喇叭发声，我用诗歌发声。我觉得这种发声方式，比在酒桌边揪住一个人唠叨，要有意思。
有时候，觉得一无是处，有时候，又自信满满。方向感越写越强，觉得写作，没有必要追求高人一等，写出自己想写的，写出独一无二不可代替的带有自己生命基因的文字，就可以了。写诗很容易产生幻觉，也容易走岔方向，所以，时常的自省不可或缺。我甚至认为反省能力是仅次于热爱的，是写诗必备的第二大天赋。最近，我经常这样告诫自己：一、全身心投入地写，诚恳地写，不走捷径地写；二、写源于生命内部和生存现场的诗歌；三、写隽永的诗歌。诗人，是记忆的天使，一首诗，被读者记住了，大概率就是一首好诗了。
茨威格的《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》，换成《一个陌生男人的来信》，甚至落款换成我，我觉得也成立。
一定要拥有一个得不到的爱人。
供你一路想念，一生想念。
祈祷是有力量的。
想念也是。
念念不忘，必有回响。
想念，让你的孤独和塔克拉玛干沙漠一样，壮丽无边。
你心目中的天堂是什么样子？——樱花树上，结满枇杷、蟠桃和芒果 ；鲑鱼比枫叶还多还红，捞上来就能吃 ，漩涡里，漂着生姜、葱花 ；石头上流着的是啤酒和葡萄酒 ，再往上游走一点，是茅台酒 ；水牛在酣睡，臀部一拧就下来了，七成熟 ；每个人都不用上班 ，每个人都长生不老 ；爱的人，打个电话就可以查到 ，再打个电话就会过来……那么，你心目中的地狱，是什么样子？——如上所述。
我爱人间，就是因为她的不完美。
对小农意识很浓的我来说，写诗就是春耕夏种秋收冬藏的农活。所以在农闲的腊月小年，写了这段牛年的年终总结。《世间所有的秘密——刘年诗歌自选集》的出版，是本人今年甚至今生的大事。这本由自己选稿修订出版社纵容的诗集，现在看来虽然有不少缺陷，但基本代表了前半生的写作。第一版5000册卖得差不多了，出版社把仓库最后150本批发给我之后，准备加印。“签名本60，可以加本人微信L1879**05109买”——我会继续叫卖，不打算降价，连音量都不打算降低，音量一低，在这缺乏审美能力的年代，人们就会争着去买隔壁帅哥美女们推销的艳丽的、轻薄的、一次性的塑料制品。诗集编完后，写了一段时间散文，《大地》《群山》《船歌》《秋歌》，其中《群山》《船歌》《秋歌》加入了小说的笔法，颇有惊喜，最得意的是那篇《船歌》。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独处，张家界静默后第2天，还主动进城享受隔离。一个人写作，一个人阅读，一个人锻炼，以至于解封后，还多隔离了一周才出来。为了写《秋歌》，我骑车走了7000公里，去北国看秋，一个人走，一个看，不发微信，不联系任何人，一个人泪水满眶，一个人欣喜若狂，一个人风雨仓皇。以前说过，孤独约等于自由，约等于幸福，现在我觉得，孤独就是自由就是幸福。这一年里，身体状态无法遏制地往下滑，带来了心态上的紧迫，觉得死神的脚步更近了，自己得加快速度往前跑了。所以，越来越图简单、图省事，只想尽快尽量把时间和精力用于喜欢的人和事上，至于值与不值，别人的看法和说法，已经很少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了。在此，请朋友们原谅我越来越多的任性、粗鲁、狂妄、固执和愚蠢，我无意伤害任何人。还好，妻子和儿子都理解我，并给我提供了很多帮助，让我得以把80%以上的精力都用于诗歌。前几天，我说要去张家界写作，做个年终总结。妻子说明天过完生日再去吧，我说心慌，等不及了。48岁生日，是一个人在柳园1501宿舍过的。那天，我只是粗暴地做了个水煮腊鱼。鱼很大，已经切好，所以炒几锅铲，倒两瓢水，然后去电脑前等水开。花5分钟做，可以吃两三天。于我来说，一个人成天什么都不用管能单纯地写诗就是最奢侈的生日宴会，有的汉字，是有色香味的，有的诗歌，是可以发出轻微的烛光的，我收到的礼物是64四首可以拿出手的诗歌。编了新诗集之后，身心都空了软了，一度只敢写写散文，以为才力用尽，再也写不出满意的诗歌了，没想到还能写。只有自己知道，这也是我人生中大事件，它让我可以继续在这个没有答案的世界上寻找答案，在没有意义的生命里寻找意义。
我将汉语新诗的发展分成三个阶段。第一阶段，汉语新诗的探索期（1919年至1980年），这一阶段，从无到有，面对十面埋伏，诗人们左冲右突，再大的天才也只能做探路者和铺路者的工作。或全盘西北，或食古不化，语言有明显的不足，真诚度，自然度，精简度，都做得不够好，或直白，或高亢，或口号，或唯美，或生硬，能对抗时间的佳作极少。作者普遍写得很挣扎，与同时代的小说家散文家相比，有点汗颜。第二阶段，汉语新诗的发展期（1980年至2000年），个别天才的诗人，找到了方向，找到了途径，找到了自信，作品没有了明显的缺点，真正的好作品开始零星诞生，还有容易被专家忽视的辉煌的流行音乐的词作家，那些优秀的词作，感染力不逊于诗歌。第三阶段，汉语新诗的成熟期（2000年至今），汉语新诗的方向、途径、自信在诗人圈得到了普及。新诗以真诚为基础，以口语、以倾述为主要表现形式，以尊重生命、尊重自我、尊重自由、尊重自然为精神的向度，确立了多元的审美标准，好诗人成批地涌现，好诗歌成批地涌现，但这些作品和诗人暂没有得到社会的承认，因此影响力远远和其质量不匹配。当然还会有第四阶段——汉语新诗的全盛期，汉语新诗的方向、途径、自信在读者大众里得到了普及，好作品好诗人得到社会的承认，影响力将直追唐宋。当然还会第五阶段，汉语新诗的衰败期，至于是重新走向格律，还是走向智能机器写作，抑或成为人类文明的陪葬品，就不得而知了。
市场经济、混沌学，竟然和老子的道法自然不谋而合。
4岁女儿吹肥皂泡，吹一个，又要去踩，踩不到，又去捉，总之一定要把每一个破了。憨态可掬。肥皂泡，这种生命悲剧的象征变成了喜剧的象征。7岁时，女儿手里拿了根烟花飞舞，她们在黑夜中美丽，而璀璨。烟花，这种凄凉的事物，变成了照亮父亲人生巅峰的花朵。后来，他成了一个成功的实业家，作为女儿的父亲，却是失败者，他得忍受那个被自己打过一耳光的无赖，将宠了22年的女儿领走，临走时，还开走了一辆新轿车。“不爱她的时候，别打。告诉我，我接回家，我愿意养她一辈子”——在婚礼上，父亲的诚恳几乎成了恳求。作为父亲，他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，女儿哭哭啼啼地回娘家，父亲冲上门去。二人拳脚对攻的时候，女儿护的，竟然不是他。
男人用理智和逻辑，改变世界，女人凭直觉和本能，改变世界，所以，在咖啡厅面对女人哭诉的时候，要像在教堂，听牧师布道一样保持安静和虔诚，面对女人无理取闹的时候，要相信时间、甜言蜜语和栀子花。4年后，生日夜，年轻人提着两瓶酒和最爱的三文鱼跪倒在他面前。大院门口，女儿牵着女儿。女儿的女儿，和女儿小时候一样，怕狗。
军队指挥对乐队指挥说，我们的人数差不多，你征服了那么多城市，而我一个小镇也征服不了。乐队指挥说，你至少可以征服我。军队的指挥，用指挥刀指挥着乐队的指挥，脚步渐渐地有了节奏，军队渐渐走成了乐队。军队指挥惊讶地发现，每一个军人都会唱歌，每一样兵器都是乐器，钢盔敲出了爵士鼓的节奏，钢枪敲出了钢琴的脆响。军队指挥挥起了指挥刀，乐队指挥举起了指挥棒。指挥棒挡不住指挥刀，这是人类所有的问题之所在。
假设末日半年后来到，你会怎么活？
和现在一样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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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｜团结报
作者｜刘年
编辑｜刘娜
监制｜陈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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